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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儒释耶斗法:利玛窦如何挑战中国人信仰世界?

时间:2018-08-26 15:30  来源:  阅读次数: 复制分享 我要评论

明末儒家天主教徒徐光启,杨庭筠、李之藻和耶稣会士利马窦一起,用“三位一体”的名词,建立中国化的“三一论”。虽然遭到中国儒家理性精神的强烈反对和质疑,但天主教在多元的文化环境中建立一神论的宗教,采取了“补儒易佛”的周密策略。它和耶稣会的立会精神一致,也和圣方济各的东方传教策略一致。耶稣会士对儒家“上帝论”的借用,一直发展到企图利用和改造皇家“郊祀”制度和宽容中间社会祭祖、祭孔等礼仪制度。对待多元中国文化的宽容态度,不妨碍他们建立一神论的“基督论”。这种理论实践是基督教“普世化”的早期努力,也是儒家文化“全球化”的最初尝试。它对近代人类讨论多元文化下的信仰形式有很大的启示。

“三位一体”汉语神学的建立

基督教是一神信仰的宗教。在世界各民族的信仰方式中,犹太民族通过与天主的订约,抛弃了多神论和偶像崇拜,建立了对“独一尊神”雅威的一神信仰。这在希腊、罗马、以及世界上绝大多数多神或泛神信仰的民族是非常特别的。一神论的出现在宗教上导致过排他性,专断性。但是,一神论在人类认识发展史上导致了一种非常积极的成果,这就是对真理的无限向往和热烈追求。因为把所有的真理都归结为一个上帝,所以避免了认识上的混乱和相对。理性受信仰的支持而进步,而信仰也因理性的论证而稳定。古代社会中,信仰一神论民族的文化未必发达过人,例如希腊文明中,既有哲学上的一元论、一神论,也有多神和偶像崇拜,而他们的文化照样发达。但进入近代以后,出现了另一种情况。世界上各个具有一神论倾向的民族,除了伊斯兰国家,都较为容易调解理性和信仰的矛盾,产生出近代形态的科学和人文理性。如今的欧洲、美洲、澳洲等基督教一神论传统的民族,都具有较好的社会理性,这恐怕不是偶然。

中国和大多数的东亚民族,基本上是多神教的传统。中国的北方民族,是和西伯利亚草原民族连成一片的萨满教传统。中国的南方民族,是以道教为形式的神汉、巫婆(“觋巫”)迷信传统。鲁迅曾说过,中国文化的根底,大抵是在道教。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的觋巫就是萨满。整个东亚的基本宗教形态就是萨满教。“中国人的巫,其功能与西伯利亚和通古斯人的萨满是如此相象,以至是巫的最好译法就是萨满。”

孔子前后的儒家,在多神的宗教传统中,为中国思想确定了一个理性的传统。孔子反对迷信,“不语怪、力、乱、神”,主张“敬鬼神而远之”,儒家确实起了古希腊哲学在西方思想史所起的作用:用人文理性,抵制了多神的迷信。冯友兰说:“此时(先秦)人有迷信而无知识,有宗教而无哲学。此时人之所信,正如希腊人所信之宗教。其所信之神,正如希腊人之神。至于夏、商以后,则有‘天’、‘帝’之观念起,似一神论渐有势力。然多神论亦并未消灭。”冯友兰亦认为,儒家的“天”、“帝”观念萌发了一神论,而商周的中国思想充满了多神教的迷信崇拜。中国思想从事鬼神、拜偶像,到论人性,求根源,这种转折是由先秦儒家可是的。因此,当耶稣会士在中国开始宣传天主教的“一神论”的时候,找到儒家作朋友,是很自然的。

具体说来,基督教的一神论是用“三位一体”,这样一种非常特别的神学主张来展现的。“三位一体”虽然只是在公元325年的尼西亚大公会议上才确定下来的,但它的根据却是在《圣经-新约》中就有的,圣父、圣子、圣神,“三位一体”,三个位格,三种本质,后来成为基督教的根本教义。没有这样的基督论(Christology),就不能称为基督教。“三位一体”把天与人、灵与肉、认识与信仰统一起来。天主教基督论的核心,不是三,而是一。“一”就是“天主”(上帝)。因此,考察基督教的一神论信仰,“三位一体”学说在中国的遭遇,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晚明儒释耶斗法:利玛窦如何挑战中国人信仰世界?

徐光启

“三位一体”(Trinity)是非常特殊的基督教教义。在西方也是经过长期论战才固定下来的,当时的一般中国人难以理解。利马窦到中国后,就努力向中国人解释这一点。现在的记录中,修订于1601年的《天主实义》还没有正式出现“三位一体”的词。但是据后来整理的教会记录,利马窦1600年到南京后,就开始讲“三位一体”。利马窦和一般人讲科学,但一旦有人问神学,他一定是先讲“三位一体”。有一个故事,说的是当初徐光启怎样理解“三位一体”的。

1600年,徐光启从上海到南京应试,见到利马窦。两人彻夜长谈神学。徐光启对西方科学、伦理学和一般神学都很佩服,但最不能理解的是“三位一体”。最后一天,徐光启告诉利马窦,说他终于理解了“三位一体”。因他昨晚梦见走入一座屋子,有三间房子。一间见一老人,一间住一青年,最后一间空无一人。利马窦说这个理解马马虎虎就可以了。这是目前看到的最早关于“三位一体”的记载。

在稍后的十几年里,中国天主教会马上在中国语言文字环境中建立起“三位一体”的基督论。现在所见较早的成文论述在杨庭筠《代疑编》。“代疑”是代表当时教外的人,对天主教发表疑问,而由已经入教的杨庭筠来回答。在“卷下”有“答天主有三位一体,降生系第二位费略条”。

差不多时期,另一位杭州儒家基督徒李之藻,在他的《读景教碑书后》也用了“三位一体”概念。“三一妙身,即三位一体也”。《大唐景教流行中国碑》在西安被发现后,传到江南学者中,当时难下定义。因为唐代与景教流行的还有摩尼教、祆教,称为“三秦寺”,具有相似特征。所以根据什么来判断该碑文为基督教的文献是个问题。钱谦益、纪昀、钱大昕都否认景教就是天主教。他们认为景教是摩尼教,或者祆教。钱谦益《景教考》说:“(景教)非果有异于摩尼祆神也”。纪昀在总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时,仍把西洋基督教与波斯祆教混为一谈。他们指此碑说:“西洋人即所谓波斯,天主即所谓祆教”。但是,当时李之藻、艾儒略等人十分肯定地认为《景教碑》为基督教文献。他们的一个根据是碑的额端有十字架。但这不是最有力的根据。因为摩尼教融合了景教和佛家的教义,两教都可能会用相似的十字架符号。最能够明确判断景教为基督教的,是它的“三一论”。碑文有句子:“我三一妙身,无元真主阿罗诃”。有了关键的“三一论”,耶稣会士才把它读作正宗的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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