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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爱情,还是历史?

时间:2018-07-11 15:59  来源:  阅读次数: 复制分享 我要评论

茱萸在《玫瑰庄园》序言中说,“整个家族的轮廓,在诗中渐次得到了揭示。这是好小说的笔法,却因小琼的书写而洋溢着诗的气息。”这是颇有见地的,我更愿意把这本诗集当做一部长篇小说来看。作为长篇小说的诗集《玫瑰庄园》,从内容上来看,它更接近莫言的《生死疲劳》和贵州作家王华的《花河》,两部小说都涉及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每个重要阶段。从结构形式上来看,它像是李佩甫的《生命册》和格非的《望春风》,这两部小说都采用了一种缝缀式结构。从叙事形式上来看,它让我想到了莫言的《红高粱家族》,《红高粱家族》采用了典型的后裔叙述,从孙子“我”的视角,讲述“我爷爷”“我奶奶”的故事。

《玫瑰庄园》是一部近现代史,是一部心灵史,也是作为后裔的“我”的一次寻根之旅。 “玫瑰庄园”的命运,作为一种转喻,也就是与玫瑰庄园相关的人的命运,是一段历史。而“玫瑰庄园”重见天日,以一种语言的形式复活在诗歌之中,是作为后裔的“我”,通过遗物、记忆与史书进行发掘、收集、整理、缝合的一种时间修复术。昔日重现的玫瑰庄园在物理形态上似乎是繁华而辉煌的。而在精神形态上,却像是一座坟墓。庄园的主人祖父,在玫瑰庄园的生活是一种“死”的状态。祖父在玫瑰庄园的生活,在“我”的认知中是一种“过去”,这“过去”是祖父的“现在”,但这作为“过去”的“现在”,依然活在“过去”——“过去的过去”,祖父活在被时代抛离之前,活在时间的阻滞之中。祖父在玫瑰庄园的生活是行尸走肉的生活。玫瑰、大烟和女人只是他自我麻醉的凭借物。这种“活着”只是肉体感官的“活着”,恰是精神“死亡”的表征。这种精神的“死亡”,就是理想的破灭。

诗集的腰封上说这部诗集是“一个世纪的风云变幻 五个女人的血泪史”,《玫瑰庄园》在这方面的呈现是一个女人(作为后裔的“我”:一个侥幸存活的女婴)追忆一群女人(五位祖母),但是,那群女人更多的是历史时间中的女人,而不是两性关系中的女人。在五位祖母与祖父的两性关系中,感受不到太多女性主义存在的空间。祖父的心病,还是理想、信念的失落,他的心,也不在五房太太身上。祖母们几乎都是向往爱情,而从未和爱情见面的哀怨女子。时代对他们的意义,远远在两性关系之上。不能说《玫瑰庄园》没有呈现女性主义的气息,但是在诗集的历史主题下,女性主义的主题是单薄的。对五位祖母来说,爱情是理想,命运是现实。生命个体的诉求在命运与历史中,有呼无应。

在诗集《玫瑰庄园》中,对女性的表现,除了女性与历史之外,还表现在女人与物、女人与时间的关系上。《玫瑰庄园》的单篇诗歌目录,就是一部物体系。如自然物:石头、月亮、云、雨水、玫瑰、鸟、雀鸟、飞鸟、秋草、花朵、蝴蝶、竹、树、石榴、枇杷、梅、星辰、落日、青枫;生活物:井、门楣、镜子、针线、册页、榫、笛、烟、猫等。自然物是天地自然运行的表征,也是人的生命体验的表征,这种体验是人面对宇宙和历史双重体验的产物。自然物是一种历史的见证,是个体生命与时代的见证。石头的孤单与忧伤,就是女人的孤单与忧伤。生活物的时间,更多的是历史时间。生活物的陈旧与腐朽,是时间流逝,也是礼崩乐坏的象征。“井”是生活资料,是与人的关系最密切的,却成了人的葬身之地(大伯父投井身亡。《井》)。在诗集目录中呈现出来的生命体验,主要是人在历史中的生命体验。而人,作为与玫瑰庄园相关的人,尤其是祖父与祖母,更多只能是在那段历史中被动承受者。祖父在历史运动中,关心的不是意识形态,却是自己前额上的头发(《斗》)。

我们能不能要求一个作家(诗人)在文学作品中,尤其是涉及历史的文学作品,有自己的历史观?这是一个问题。在读到荷兰学者安克施密特的《叙述逻辑——历史学家语言的意义分析》之前,我一直认为要求一个历史文学家有自己独特的历史观,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读过之后,我才蓦然发现,那是一种苛求。但是,这种期待作家有自己历史观的苛求,却一直盛行在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界。这是为什么呢?我想这与中国的文学传统有关。中国文学传统是重视历史的。所谓经史子集,“史”在文体中的地位一直高于“小说”“诗歌”。当代文学创作中,也是如此,许多重要的作品,都是历史题材。如果按照这种流行的苛求,来要求郑小琼的《玫瑰庄园》的话,她有没有形成自己的历史观呢?这是我替有些学者代问的一个问题。当然,一个作家也可以在文学作品中,形成自己的历史观,成为一个有历史观的文学家,这样的要求,有时候我是不忍提,对作家来说太苛刻了,我们似乎要求历史作家,也是一位历史学家。这样的要求有多少意义,也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