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养生人群 > 两性 > 《拟色》的诗学定义 ll 陶发美

《拟色》的诗学定义 ll 陶发美

时间:2018-07-08 19:52  来源:  阅读次数: 复制分享 我要评论

《拟色》的诗学定义 ll 陶发美

Lana Prins

《拟色》的诗学定义

文:陶发美

在我们的文化里,一个“色”字实在值得一说。早在甲骨文里,“色”字就是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形,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两性关系。到了金文,两个人形变成了一上一下,两性关系的表现更明确了、更露骨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是从篆文开始的。“一把刀”,似乎有了某种警戒的东西。这些不只是一个字形的变化,也是一种文明的进化。

想想那些造字的先祖们,也不愧是思想解放的先驱,他们并不避讳两性问题。在《礼记》里,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孟子》里,有个叫告子的说,“食、色,性也。”古代的思想家们也是把“色”看得与“食”一样天大。他们对“色”的认识是很现实的,很人性的,也是很有高度的。还有著名的一句话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出自《心经》,要理解起来有点难度。一般认为,它指的是万物本空,人不要有任何执念,不要让身心负累。这个“色”与前面所述的“色”不太一样,它与“空”都是大千世界的一种指代,是与人的心性相对应的。没有人类,没有一个人性的世界,“色”与“空”也就没有实质意义。

现在说说雪克吧,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诗人。他发明了一个词:拟色。拟什么色?“拟”是什么,“色”是什么?不读他的作品肯定是搞不清楚的。当然,读了他的作品也不一定就搞得清楚了。他不说色情,也不说情色,只说“拟色”。在一个系列的诗里,他写了个“拟色”的题目,单在字面上,它应是“色”的一种模拟,而不在于“色”的本身。这里似乎表现了某种“色”的退让关系。

我要强调的是,雪克的《拟色》这个系列的诗(原载《摄影与诗歌》)值得一读。他的诗很精粹,不拖泥带水。他追求着一种极高的语言纯度,可谓淘沙取金,剖石采玉,每一句都像在胸腔里冶炼过、锻打过。他的诗虽短小,但建构价值高,美学容量大。他的诗境,就是一种意念上的圣境,他享受着这圣境里的妙趣和快乐。

他的诗少不了一些文化的接口,如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如塞林格和他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还如烹茶、画画等。不过,更多的是一些生活的接口。不管哪一种接口,“色”的介入是一定的,“色”的濡染作用是主要的。以诗拟色,以色拟诗;一切归隐于色,又不蹈袭于色。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过,人性,是这个世界的内核。此时,我又要说,“色”,是人性的内核。它点燃的,是人性的火焰。我们结合雪克的诗歌活动,来一次纵横观,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是要通过一系列的空间语素和空间意象,以推动一场“色变”,甚或是一场“色”的解放运动。

说他在推动一场“色变”,一场“色”的解放运动,不是故作惊人语。在今天的诗歌阵营里,有两种倾向:一种是不敢触及“色”,谈“色”色变。一些太过老旧的观念还道貌岸然,还自以为是地盘踞在那儿。一种是大胆写作者,没有顾忌,无有西东。可是,一味以身相许,完全退到单一的肉体语境。严格说,肉体语境不等同于形体文明。我们缺的是对形体文明的高等级修养。看到维纳斯的雕像,为什么不会令人想到性欲,而会想到河流?米开朗基罗的《垂死的奴隶》,为什么要是一尊头部后仰的完全正面的裸体?从这两种倾向说,是“色变”也好,还是“色”的解放也好,皆是现代诗的必然。

这里,我进而要说的是,雪克的《拟色》系列是一次表率之作。为什么是表率之作?就是说,他的诗既从外在上保有了一种经典诗歌的空间意识,又在内质上彰显了一种现代诗性的挑战品格。

不妨看看他的《拟色之三》:

我爱吃水蜜桃

像狐狸舔干她无声流淌的汁液

我爱爬山

在峰峰相连之中

领受缺氧

和窒息

春天来了

我在阳光下

晒床单

床单上有水蜜桃的影子

有珠穆朗玛

起起伏伏的身形

先是说,“我爱吃水蜜桃”,后面说,“床单上有水蜜桃的影子”。单从“色”的角度去理解,作品并没有留下多少猜想的余地,已是泄露了秘密。然而,作者力图将诗境往自然视域推去,“春天来了/我在阳光下/晒床单”。在其挑逗性的语境出现的同时,其道德的警戒线也是有了。一切以自然物来喻拟人类的幸福和快感。自然物是美好的。自然物尽可能地挤压了,或是置换了人的淫念或恶念。这无疑是一种开放的东方的诗意表现。要看到,这里仍然有个空间问题。就是说,作者没有在灰暗的色欲里逗留,而是及时地,艺术地摆脱了初起材料的引诱和重压,展现了鲜明的空间魅力。

物理学上有个色散现象,指的是复色光通过棱镜后,由于棱镜对各种频率的光具有不同的折射率和传播方向,因而在离开棱镜后会分散形成光谱。如雨后彩虹,就是一种色散现象,也叫光谱现象。在这里,我就是要借助这种物理学现象,来阐释其中的诗学问题。

立足于雪克的诗歌特点,这种复色光可以喻为一种写作题材,棱镜的转化作用可以喻为他的思维过程,而他的每一首诗,抑或每一句诗就是光谱(色散)的呈现。这里至少出现了三个新的概念:一个“复色题材”,一个“棱镜思维”,一个“光谱诗学”。它们的关系是因缘的、联动的、随机的、起开的。

我在这里选择放上他的《拟色之五》:

一束阳光投射过去

一块玻璃反光

一只猫跳上窗台

一枚少妇拱起瑜伽的腰

一个男人走过来,拉上窗帘

一出肥皂剧重播

一杯凉茶,被我倒掉

你看,这里写到了自然光现象,“一束阳光”已率先打入。但它还不是我发现“光谱诗学”的第一因素。我所感觉的是,后面写到的“一只猫”、“一枚少妇”、“一个男人”、“一出肥皂剧”、“一杯茶”等,都是光谱现象,它们都等于一次光的转化,它们的真实面貌已在思维世界湮灭了,而全部进入了光的传播系统。在这样的诗里,让人看到了一种十分友好的空间关系。如果说,这里描写的是真实的东西,那也是一束光照耀下的真实,一种新空间下的真实。一个作品不是不能真实,但切忌过于真实,或泛于真实。否则,光的信息就无以来由,“光谱诗学”也就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