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对于女性意味着什么？

女性与时装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密，即便是在男装市场日渐成熟的今天，时装在大众眼中依然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一个偏女性化的行业，而女性与时装的关系也一直在不断地演变之中。时装在某个时期一度是束缚女性的桎梏,但也曾标志着女性解放。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如今的语境下又有了新的演变和阐述。毕竟，根据麦肯锡咨询公司 2016 年出具的一份报告，时装行业已经成为了一个价值 2.4 兆美元的巨型产业，并且这一规模还在以每年 5.5% 的速度不断增长，它的意义与影响力都在不大地扩大。时装的社会学意义前所未有地得到凸显，它不仅成为许多女性赖以生存的职业，也成为了她们自我表达、彰显政治倾向的渠道。

Dior 时装屋创立 70 年后第一位女性创意总监 Maria Grazia Chiuri

近期有两则鼓舞人心的消息：Christian Dior 在品牌创立 70 年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女性创意总监 Maria Grazia Chiuri，而Givenchy也迎来了 66 年以来第一位女性创意总监Clare Waight Keller，这两个人事决定对女性设计师群体乃至时尚圈中整个女性团体来说意义相当深远。

不论是从市场大小，还是从收获的关注度上来讲，女装的地位都是无可争议的，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即便是在这个为女性而生的行业中，真正掌握权势的人还是男性居多—— 在这一点上女装行业与其他绝大多数行业并没有什么不同，针对女性的职场「玻璃天花板」在此处依旧存在。 《BoF时装商业评论》在 2016 年做过一次涵盖了四大时装周的调查，涉及 313 个品牌的设计师总计 371 人，其中女性设计师仅占 40.2%。在以传统著称的巴黎时装周和米兰时装周，数字甚至不到 40%。

Clare Waight Keller 是Givenchy 66年来的第一位女性创意掌门

再进一步，在已经功成名就、在大牌时装屋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中，女性就更加屈指可数了。更别说考虑到每年进入时装行业的新鲜血液中大部分是女性，这个残酷的比例就显得愈发引人思考了。

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呢？时装行业里的市场营销手段都在试图针对女性，大比例的产品设计也都试图取悦女性，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为女性服务的行业却严重地缺少女性的领导。

所谓的「工作与生活的平衡」问题又横在了她们的路上，如今，时尚行业对从业者的投入要求非常高，一个大牌时装屋的创意总监除了服装、配饰系列的创造和监管之外（你想想现在一年里得诞生大大小小多少个系列），更承担起了类似于整个品牌的「策展人」的职能，他们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参与到品牌发展的每一个环节之中，品牌形象的定位与塑造，代言人的选择和明星关系的维护，时不时还要操刀跨界合作。

Miuccia Prada 用自己仿如社会评论般的手法来介入时装秀行为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势必就会无限度地压缩个人时间，如果你参加过时装行业任何一个或大或小的女性职业论坛，一个女性演讲者一定会被问到的问题是：你是如何处理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平衡的？奇怪的是，永远不会有人向男性提出这样的问题。似乎女性天生就被认为应该担当更多元化的角色，人们自然地假设她们首先应当是一个好的妻子和好的母亲，其次才是她自己，妻子与母亲的这两重身份永远会排在她们的职业身份乃至自身之前。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经说过：「她的翅膀被折断了，而人们却怪她不会飞翔。」女性的职业发展被这种预先的假设所限制住了，而人们却反过来责怪她们没有在职场上做出更大的成绩。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 Philo 一样天才而幸运—— 她与 LVMH 签订的合同中有条款保证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她的孩子们相处，她甚至把 Céline的 studio 从巴黎搬去了伦敦。2012 年秋冬品牌甚至因为她怀着第三个孩子而取消了一场秀。绝大多数女设计师并没有像 Philo 这样的谈判资格，很多时候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道单选题，而非多选题。

Phoebe Philo 一手把 Céline 打造成兼具热度与态度的女装时装屋

所幸，这样的局面有逐渐松动的迹象。Dior 和 Givenchy 这样在业界江湖地位稳固的老牌时装屋跨出了迎接女性设计师的第一步，许多女性设计师主导的年轻个人品牌也逐渐在商业上走上正轨并获得了更多的报道与关注。随着更多的女性在行业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更多的职业上升渠道将有望向女性打开。「By women, for women」这个说法听起来如此时髦，或许一个女性设计师的新纪元正徐徐展开。

当中不乏轰轰烈烈的几声雷 —— 2017 年春夏是女设计师 Chiuri 为迪奥设计的首个系列，「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被作为标语装饰运用于 T 恤之上，这一大胆宣言，取自 Chiuri 所喜爱的作家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于 2014 年发表的一篇论文标题。 这位作家认为，成为女权主义者意味着可以改变一些先入为主的偏见，传播真正尊重女性权利的讯息和理念，这一观点与 Chiuri 作为 Dior 新主人希望透露的新意识不谋而合。

这件大胆的 T 恤吸引了很多的眼球，女权一时间成为时尚圈热门议题，但是与此同时也招致了一些发问。如果说看见「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 T 恤的时候观者感觉眼前一亮，内心受到震荡，那么在 2018 年春夏，当设计师将「Why have there been no great women artists?」印上 T 恤的时候，一部分观众对这种高级时装中不多见的直白产生了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