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我就写到这里,此信不必回了。” ——《繁花》姝华 《繁花》在文学上的成功已经不需赘述,除了宏大时代下繁花落尽式的人物如何经历了生活之外,更令我感受到惊喜是男性创作者对女性角色的塑造。 舞台剧《繁花》的导演也是男性,我几乎是看了剧再去读的书,整部戏剧的呈现也和书的气质一样:不仅知道前面是海,还知道风大浪大的冷。导演马俊丰每提到剧中的银凤,都会讲起来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坦诚的感动,甚至悲悯,“因为人本欲的真诚,是很难得的。” 基于对角色这样的理解,才能把戏剧里的人物,特别是女性角色处理得不动声色,分别迷人。但他和金宇澄相比,还有一层不同的可爱,他的年纪和阅历来说,并没有跨过前面的海,如果说金宇澄对笔下人物带着不去评价的“慈悲”,那马俊丰的感情更浓烈,更年轻,更莽撞。金老师已从“哀妇人”的阶段走到了文学创作的另一层,马俊丰尚在其中且并不自知。在男权社会里对于女性的怜哀从古到今,都算是不可多得的柔情吧。 《繁花》的书中和剧中所呈现的对女性的观望,让人欣慰,创作者带着他们自知或不自知的善意去包容了故事里所有的女性,甚至她们的矫情、上海女人的“作”和她们一切细微的情感认知,这不得不说既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不可多得的绅士。 剧中体现最为耀眼的角色,就是那个满头金发,腰肢纤瘦,表面泼辣热闹,实则苦闷孤独的汪小姐。 1、小妇人的爱情 汪小姐泼辣,是姐妹聚会里永远在攒局的那个,时常语出惊人,热衷参与社交场所,娶回家里也不消停的女人。她缠着李李去常熟徐总家玩儿,她在酒局里闹着“吃老酒”,她在姐们聚会里聊自己的“艳遇”经历。这种花蝴蝶一样的女人,看着漫不经心地,人尽可爱的“玩儿家小姐”,一旦让你看见了她吊儿郎当的真心,就极为动人。 到了十二场,前半段的调笑余热未消,又是一场酒,话题里的男人突然出现,刚吹过的牛就脸红耳热的眼看要被戳破,被徐总家的“女主人”苏安找上门来一通奚落,逼着打胎,丑也出尽,她才对着阿宝和李李讲了实话: “结婚、离婚、结婚,我已经‘两婚头’了。旧老公,离了婚,新老公,又不作数。我到了常熟,当时对徐总的印象,非常非常好,要吃就吃,要醉就醉,稀里糊涂就做了这桩事体。” 听到汪小姐毫无保留地把心底的私密讲出来,“我就是想养个小囡”,怜爱的悲切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她像个生动的小妇人,会把醉酒的荒唐也入情三分,一个看似精明伶俐的上海女人,一点儿真心就能让她提刀自戕不在话下,但经历的一个个男人,遇见谁也是错付。 小毛的邻居是独自奶孩子的美丽少妇,是小毛每天嘴里喊着的“jia jia”,时常帮她干些跑腿的活儿,吃碗“jia jia”的绿豆汤。做海员的丈夫常年不在家,一边对付着虎视眈眈地想随时摸她一把的爷叔,一边深夜漫漫无限寂寥。 事后两个人在床上靠着,银凤情真意切讲:“小毛以后还来看jia jia吧,最好一个月能来一次,最好两次、三次……”剧场里不少人笑,我每到此处就泪流不止,那种不害臊的、我通身通体交付于你的信任,背后藏匿的是她多么巨大的孤独。后来导演聊起这件事,他说,“但其实大部分的观众是下意识笑,剧场的魅力就在这儿,因为你笑后会意识到这儿不该笑,甚至有些心酸。” 小毛没入黑暗,银凤孤独地在台上唱着小毛唱过的歌儿:“酱油蘸鸡嚒,萝卜炖蹄膀……”,喃喃告别地和自家也和小毛说“讲定了”。一场情事,匆忙终结,自此你成了我那年夏天最闷热的回忆。 3、少女的爱情 全剧中最青春疼痛的女性角色是姝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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